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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梁相倒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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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圖殺害甄妍的男人,在宋知劍的嚴刑逼供下,終於供出他幕後的那個人,的確是梁祥</p>

此人名叫嚴尤,自幾年前梁祥還是三品中書令時就跟了梁祥,由於腦袋清楚,手法細膩,梁祥便將許多見不得光的事交給他做,包含替他代筆與甄平通信</p>

梁祥做事一向不留把柄,所以不可能親筆寫信給甄王這樣身分敏感的人,這一次會設局想殺害甄妍也是被梁秋蓮逼急了,鋌而走險</p>

然而提到李貞妍的身世,嚴尤表示他也不清楚內情,很多事情他只是依命行事,其中秘辛梁祥不見得會告訴他</p>

其實仔細一想,甄妍的存在很可能會壞了梁祥的某些事,畢竟先太子府被滅仍然是一樁懸案,要是甄妍記得某些事,最後查到梁祥參與其中,引起的風波就算是堂堂相爺也不可能抗得住</p>

之前這麽多年過去,梁祥也沒有對甄妍下手,一方面或許是想留著甄妍這枚有用的想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知道甄妍失去了十二歲以前的記憶</p>

無論如何,梁祥是皇帝南巡時在甄平府裏布置殺手的幕後主使者已無疑,宋知劍從嚴尤口中問出實情後又順藤模瓜地找來了許多證據,如此人證物證俱在,梁祥已沒有幸免之理</p>

燈會是由正元十五日至十八日連續三日,十九日百官開始上朝,心情上通常還在勞逸之間調適,也是防備心最薄弱的時候</p>

年後的第一個朝會李康睿便打了梁祥一個措手不及,當眾宣讀梁祥的罪證,給他栽了個勾結賊人謀反的罪證,仍是絕口不提自己曾被刺殺一事,然後命人將梁祥當廷拿下當然宋知劍給片帝的證據隱去甄妍非甄平親生女之事,等於隱去李貞妍的身分</p>

所有知道或不知道皇帝遇刺之事的官員,見到這變化,無不目瞪口呆,一國之相,居然一眨眼便被扳倒了,而且看起來毫無翻盤的可能,百官對皇帝的手段更加戒慎恐懼,而在其中扮演關鍵角色的宋知劍也因今日一役,被公認為朝中絕對不能得罪的人物</p>

可是這一天,宋知劍其實沒有上朝,因為他奉命到相府抄家去了</p>

相府內一如往日,劉氏早晨起身後在房中喝了幾口肉湯,吃了半塊胡迸這胡餅還是京西輔興店最有名的那家買的,味香皮酥,平時劉氏讚不絕口,但今日她卻有些食不下咽</p>

她祖父是太子少保,因文采過人,先皇喜歡他寫的字,便欽賜文定侯,父親襲了候爵之後,也做了太常寺卿,雖然都是些品級高可沒啥實權的位置,但劉氏書香世家出身,自也是矜貴不已</p>

當時梁祥狀元及第,方入翰林,原來她父親還對梁祥看不上眼,想讓她嫁皇子,不過劉氏自小性子潑辣,目中無人,不知怎麽的就看上了沒有背景的梁祥,劉父拗不過只好讓她下嫁</p>

之後梁祥也算爭氣,一步步走上了相爺之路,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替劉氏掙了個一品誥命夫人,讓劉氏也嘗到了做相府夫人的風光,可惜她肚子不爭氣,只生下一個女兒梁秋蓮,後來知道梁祥有個外室顧氏,養在京城東南敦化坊的一個房裏,原想偷偷做掉,想不到顧氏竟生了個子,反倒讓劉氏無從下手橫豎梁祥只是養在外頭也不認祖歸宗,劉氏便睜只眼閉只眼</p>

不過她近來也無心管顧氏的事,反倒是女兒梁秋蓮簡直鬧得整個相府屋頂都快掀了年前梁祥答應女兒要替她解決甄妍那個麻煩,如今燈節都過了還沒有消息傳來,連劉氏都有些不耐煩了</p>

“娘!”</p>

才想著,梁秋蓮已來到了母親跟前,她的形容憔悴,人都瘦了一圈,卻因此顯得眼睛更大,可是那雙大眼裏無時不閃人著狠厲的精光,有時都讓劉氏膽戰心驚,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怎麽這麽兇殘了</p>

“爹究竟在忙什麽?他答應女兒的事,究竟做得怎麽樣了?”</p>

劉氏也覺得時間拖太久了,按下心中的煩悶,安撫女兒道,“你放心吧!你爹答應的事還沒有失信的,你爹是相爺,要拿捏一個禦史的小妾有什麽難的?”</p>

“可是爹說不會讓甄妍活過燈節的啊!”梁秋蓮氣得跺腳,手裏的絹帕都快被她揉裂了</p>

“燈節昨天才結束,說不定今天你爹下朝就會帶來好消息了”劉氏其實也不確定,而且她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p>

“只是這樣輕易的讓甄妍死去,女兒還有點不甘心呢!”梁秋蓮一想到甄妍國色天香的容貌,就嫉妒得心都痛了</p>

“如果落在我手上,一定要毀了她的容貌,然後把她賣入那種最骯臟的土窯子,每天侍候不同的男人”似乎腦海裏已在想象那種畫面,梁秋蓮吃吃地笑了起來</p>

“再怎麽會彈琴又如何?長得漂亮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活得生不如死”</p>

這說得有些下流了,哪裏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劉氏皺起眉,但也不知怎麽開口說她,這時候房間外卻傳來了個冰冷的聲音</p>

“原來梁小姐想要的是這樣的結果?宋某記下了”</p>

母女兩人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皆是一驚,齊齊轉頭看向門外,果然看到宋知劍穿著紫色官服,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渾身的凜冽</p>

“宋知劍?你怎麽進來的?”劉氏驚叫起來</p>

梁秋蓮的反應卻與母親截然不同,她直接忽略了宋知劍方才說的話,一臉驚喜地笑道,“三郎可是來找秋連的?”</p>

若是平常,宋知劍根本不會搭理這對母女,但他今天好心地大發慈悲,冰冰地道,“宋某今日是奉皇上之命來相府辦事,怡好聽到你們在談論宋某的小妾,真是趕巧了”</p>

“這……”劉氏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心慌,她們談的可是殺人的事啊!“只是開開玩笑罷了……”</p>

梁秋蓮卻不覺得那有什麽了不起的,區區一個小妾,就算這回沒殺成,等她成功嫁入勇國公府,轉眼就將甄妍發賣了“那只不過是個小妾,三郎無須如此介懷”</p>

“宋某的確不介懷”宋知劍看著這對母女的目光,像是在看兩個死人“反正相府都要被抄家了,再添一樁蓄意殺人也不是什麽大事”</p>

“你說什麽?”劉氏倒抽了一口氣</p>

“抄家?三郎你這開玩笑的對吧?”梁秋蓮的媚笑卻是僵在了臉上,終於轉為鐵青</p>

“為什麽相府會被抄家?”</p>

“梁相……噢不,他現在應該已經被免官了梁祥於皇上南巡之時,安排刺客,蓄謀害皇上,這個罪名足夠讓他被抄家了”宋知劍難得跟這對母女這麽有耐性地解釋</p>

“不可能!”梁秋蓮一口否認“爹沒有理由做那種事”</p>

“如果是與先太子有關呢?”</p>

“先太子?”梁秋蓮一頭霧水,但餘光瞥到母親突然發白的臉色,她整顆心都涼了</p>

“娘,這是怎麽一回事?”</p>

劉氏欲言又止,這是要如何與女兒解擇?更不用說宋知劍還在這裏梁祥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偶爾聽到他似乎和什麽貴人有接觸,提到了先太子</p>

先太子,多麽敏感的人物啊!她當時怎麽就沒有提醒梁祥呢?</p>

“請兩位和宋某走一趟吧!”這句話宋知劍還算客氣,下一句話眼中卻射出精光,冷厲地道,“你們不會希望宋某出手相請的”</p>

他話一說完,房內的母女馬上聽到外頭亂哄哄的聲音越來越大,都是那些奴仆婆子的求聲</p>

她們忍不住由敞開的門戶往外看,府裏的細軟一箱一箱的被擡了出去,那些負責抄家的人,分明都是皇帝禁衛的飛騎軍啊</p>

所以,皇帝真的對他們梁家動手了?劉氏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她的好日子到頭了嗎?劉氏心思紛亂,但腦袋又像一片空白,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半塊還沒吃完的胡餅上,空洞地想著,她這輩子還有機會再吃到嗎?</p>

而梁秋蓮則是瞪大了眼,不相信自己會落到這個境地,更不相信宋知劍會這麽無情地對待她,眼前這個紫衣男子,如此挺拔俊朗,清貴如同天上的月,就算做的事如此殘酷也不減風度翩翩,他該是喜歡她的啊!怎麽可能對她冷眼待呢?</p>

不想再與這對母女糾纏,宋知劍微一擡手“來人,將梁祥的妻女拿下!”</p>

外頭進來了幾名飛騎軍,很快地制住了劉氏及梁秋蓮</p>

劉氏因為太過害怕,根本沒有一點抵抗,但梁秋蓮卻是猛力地掙紮,完全失了她一向自傲的大家閨秀風範</p>

“不!我不要,你們不要抓我!”梁秋蓮尖叫著想去抓那些飛騎軍的臉,但手卻被反綁在背後,她淚眼看著宋知劍,仍抱著一絲求生的期待,“三郎你不會對我這麽狠心吧?我爹做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你……你不應該抓我……”</p>

詎料,宋知劍並沒有絲毫憐惜,只是淡淡地道,“帶走”</p>

說完他便轉身要離開,想不到梁秋蓮大哭了起來,那聲音尖銳得連抓住她的飛騎軍都受不了,皺起了眉頭“三郎!你不要丟下我!你不能看我死啊!我可以為你做牛做馬,我也不當你的正妻了,我當你的妾好嗎?再不然當你的婢女也可以,你不要抓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p>

宋知劍停了步</p>

“很可惜,梁小姐,這回不能如你的願”他慢慢地回頭,看著她的目光,卻如深潭般沈一般冷“在你第一次出言侮辱宋某心愛女人之時,已經決定了你的死期”</p>

梁祥由一介白身到權傾天下的相爺,一呼百諾,在朝中呼風喚雨,曾經是寒士子們崇敬的對象,如今涉嫌弒君被逮,相府抄家,以梁相爺為中心的一黨人馬也迅速垮臺</p>

平時只是逢迎梁相並未受重用的,如今連忙撇清關系,撇不清關系的就用各種方式避禍,辭官隱退,上書自貶,什麽招式都使出來了,朝中一陣大清洗,風氣竟是變得清新了不少</p>

雖然宋知劍在這件事情上並不出風頭,明面上的調查是由大理寺進行,宣讀罪狀則是皇帝親自來,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其實把梁相這座大山鏟除的人就是宋知劍,皇帝對其寵信可見一斑</p>

以前還敢跟宋知劍作對的人,現在全龜縮了起來,有些想借機巴結,卻發現宋知劍油鹽不進,對誰都冷淡,甚至還有直接到勇國公府送上女兒的</p>

宋振邦及徐氏也不得罪人,只是請甄妍出來露個臉彈一曲,聲明這個是宋知劍的愛妾,只要才貌條件比她好就可以入府</p>

饒是如此,也瞬殺了京城一批千金小姐,要知道連梁秋蓮那種精心栽培,至少在外頭也是無可挑剔的貴女,在甄妍面前只有吃癟的分,看來除非是公主郡主,否則宋知劍靠甄妍還可以快活好一陣子</p>

梁祥一家人被打入天牢,只消罪名一定,便擇日斬首,家產充公</p>

所謂樹倒猴猻散,沒有人敢冒大不韙去探望梁祥,可是宋知劍卻在一休沐日時帶著甄妍,低調地進了天牢</p>

在打點過牢獄後,宋知劍與甄妍來到了一間牢房之外</p>

這間牢房在天牢的最深處,精鐵大門緊緊鎖著,只有一個小小的天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光線,裏頭除了一個石床和恭桶,什麽都沒有,而梁祥正雙目無神地坐在石床上</p>

一向講究體面的梁祥穿著骯臟的囚衣,原本的一頭黑發不過幾天時間已見斑白,散落在肩上,面容枯槁,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p>

宋知劍讓人開了牢門,領著甄妍進去</p>

牢房裏的氣味並不好,但兩人卻是面無表情,與擡頭望著他們的梁祥默默相識了許久</p>

“你來了”梁祥聲音沙啞,終於開口,“要搜集到那麽多證據,不是三兩天的事,你早在我去信給甄妍之前就盯上我了,對嗎?你為什麽知道是我?我就算輸也想知道自己輸在哪裏?”</p>

“當你為自己女兒在皇上面前告狀,說甄妍是甄平之女時,你已經露出馬腳”宋知劍點到為止</p>

梁祥那麽聰明的人又怎麽會不懂?朝中人只知宋知劍納妾,卻沒有人知道甄妍的來歷,除了熟悉甄平的人,不會有其它可能</p>

想想,他還真是被自己的女兒害慘了,家破人亡,這個代價梁秋蓮付不起,他梁祥一樣付不起</p>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還來找我做什麽?”梁祥有些氣悶地道</p>

“你知道我要問什麽”宋知劍冷冷地道</p>

梁祥看了甄妍一眼,很快就別開目光“想不到我竟是敗在這麽一個女子手上”</p>

“若非你一開始就圖謀不軌,又怎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宋知劍擺明了說他咎由自取“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p>

“為什麽我要說?”梁祥自嘲地一笑“橫豎都是一死不是?”</p>

宋知劍靜靜地看著他,驀地冒出了兩個名字“顧氏,梁中平”</p>

梁祥睜大了眼瞪著宋知劍,目訾盡裂像是想殺了他,可是渾身的無力,讓他也只能咬牙切齒地開口“宋知劍,你狠!”</p>

顧氏是梁祥秘密養在外頭的外室,梁中平是顧氏為梁祥生的唯一子嗣,今年都七歲了,這件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竟也被宋知劍查了出來</p>

梁祥原本還心存僥幸,想留著梁中平這麽一條根,但當他聽到自己親兒的名字由宋知劍口中說出來時,他整個人間像是老了十歲</p>

“你不說,梁中平就得死,你說了,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宋知劍漠然,仿佛他口中說的並非一條人命</p>

梁祥雙肩垂了下來,好半晌才幽幽開口,“甄妍的確是李貞妍當年先太子府滅門,先太子府大火漫天,李貞妍受到驚嚇昏厥,住在先太子府的謀士甄平只來得及保下她,其它人都死了”</p>

“後來甄平尋了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女屍體,換上李貞妍的衣服丟進火場裏,便將人帶走,逃離太子府甄平逃亡時險些遇襲,恰好遇到我的人,是我下令保住了他,助他逃至江寧”</p>

當然當年知情的人,事後都被梁樣處理掉了</p>

“我讓甄平以為我在暗中幫助先太子,我倆同病相憐,通了好幾年的信之後,我能偷偷在甄平住處埋伏人馬刺殺皇帝,也是因為甄平太過信任我,該說的我全說了”梁祥看向甄妍,一陣百感交集</p>

“先太子妃是京城第一美女,先太子也生得俊美,他們的女兒貌美是理所當然,而先太子教導李貞妍,無論禮節或是才藝全是找資格最老的女官教授,絲毫沒有馬虎,我的女兒輸給你,我心服口服,若非當時還不知道宋知劍娶的妾室是你,我不會讓蓮兒去自討苦吃,我本對宋知劍的妾室不以為意,後來蓮兒被你一再折辱,來向我哭訴,我聽到甄妍這個名字,才恍然明白你的身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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